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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小说/情殇】西部作家李立志/微风细雨*中国西部网络作家新视野1778期

中国西部网络作家新视野
认证编辑 1804 作品
2024-04-27 16: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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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志,1948年2月,祖籍甘肃甘谷。乌鲁木齐铁三中高67届学生。1969年10月下火石泉,初在食堂,后到二连。1970年10月,招工到四处料库。1978年调建筑处铁中。高级教师。2008年退休,定居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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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殇》

作者  细雨微风


题记  人生是逆旅,我亦是行人。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一九七一年,夏日的一天,佟新搭乘一辆青海湖牌卡车,离开大桥工地,去处机关报到。


卡车行驶在草原公路上,佟新坐在行李卷上,扑面而来的疾风,扫掠着他有点单薄的身体,掀起他的劳动布衣衫,扬起他有点蓬乱的头发;他眯起清澈的双眸,回望长龙似的路基、幢幢耸立的桥礅、工程队驻地墙壁上“建设祖国,铁路先行”的鲜红标语、厨房烟囱袅袅升起的炊烟,有点儿流连不舍。


风声呼呼,往事历历。佟新是老三届乌市铁中高三M班的学生。他也许是不幸的,由于运动的开始,他失去了跨进高等学府大门的可能;但他又是幸运的,毕竟接受了系统规范的中等教育,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素质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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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时期,无学可上无书可读,而他的写作能力和书画水平却有了长足进步,而这些在农场的广阔天地里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在铁路工地上也有所展示,于是竟然被“伯乐”发现了,当机关宣传组缺少人手的时候,就调他去助勤。


机关驻地遥望可及了,好大的一片房屋。这里有处机关、处医院、机修厂、汽车队、给水队和建三队等等单位。在人烟稀少的广袤草原上,没有哪一座县城可以与它相媲美。青海湖牌卡车开进了汽车队大门,停在院子里,佟新把行李卷撂到地上,攀住卡车马槽板跳下车,弯腰去抱行李卷。


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佟新,是你吗?”佟新抬头一看,原来是高三N班的同学关兆,就说:“关兆,你好!好久不见了!”关兆说:“是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佟新回答道:“我是到宣传组帮忙的。”关兆眼里闪过一丝艳羡的光,瞬间满脸堆笑,乐呵呵地说:“好呀,好呀!我在车队伙管室,有时间来玩啊!”关兆上头有人,在工程队没有待多久,就调到汽车队了,佟新碰到他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吧!佟新挺高兴,扛起行李,挥手告别,向机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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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新依照工程队干事的通知,先去组织组见任主任,“笃笃笃”随着敲门声,屋里传出一个粗重的声音“进来”,佟新推门进去,只见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正低头看着什么,半晌才抬起头,一张苦瓜脸有点儿冷峻,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佟新,开口说:“你是谁?有事吗?”佟新回答:“我叫佟新。”“噢,你是佟新,那就去宣传组吧!”任主任挥挥手,低下头,又去看什么了。


后来佟新才知道,这位任主任鼻孔朝天,不苟言笑,原则性极强。佟新又找到宣传组去见轩主任,正要敲门,门却开了,眼前是一位面容和善的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热情地招呼着:“是佟新吧!快进快进!”并且指着一张空着的办公桌说:“以后你就坐这里办公。”佟新赶忙说:“好,好!谢谢轩主任!”轩主任诚恳地说:“小佟,好好干,会留下来的。”


轩主任分配给佟新的工作,一是编写机关的宣传板报;二是有时候下工程队采访人物事迹,撰写通讯稿件。编写板报,佟新轻车熟路,版面设计新颖精彩,文章内容字字珠玑,插图美工颇见功底,是机关里一道夺人眼球的风景线!


至于撰写通讯稿,是要先下工地去采访的。有一次佟新接受了去采石场采访的任务。接到任务,他激动了好一阵子,一是因为正式的采访撰稿,他这还是大姑娘坐轿子——头一回,这毕竟是一个新的挑战,他还真有点儿跃跃欲试;二是他心底里有一个小秘密,采石场有他一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妹,名字叫朱蓓,他们是同一个单位的子弟,虽然是流动单位,但每到一处,总住在一个地方,甚至刚搬迁到哈密的时候,由于家属住房紧张,他们两家同住在一套房子里,朱蓓和爸妈住里间,佟新和爸妈住外间,两家人一起做饭吃,一起聊大天,就跟一家人一样,佟新长朱蓓两岁,亲兄妹似的,两小无猜,相处得挺好,一起上学校,一起去玩耍,朱蓓总是跟着佟新,佟新总是护着朱蓓。这次出差可以见见面,心里有一个念头蠢蠢欲动着。


采石场在下面农业区的一道山谷里,两面是光秃秃的石壁,中间有一条名叫湟水的河急急忙忙地流淌着。山谷深处,传出轰隆隆的爆破声,接着扬起漫天的尘埃……碎石机也震天价响着,源源不断地吐出石砟,堆起一座座石砟的小山,工人们挥舞铁锹铲砟装车;解放翻斗车一辆接一辆,络绎不绝,空车进谷,出谷的车载满了石砟,运往筑路工地。佟新头戴盔帽,亲临现场,观察访问,拍摄场景,收集了大量的素材。


在采石场谷外的场部驻地,佟新见到了朱蓓,朱蓓的小脸红扑扑的,像盛开的花朵,高兴地喊叫着:“佟新哥,你怎么来了?”边说边拉起佟新的手,佟新戏谑道:“来看你呀!怎么,不欢迎呀?”朱蓓急忙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佟新说:“小蓓,你还好吧!”朱蓓说:“我好着呢!我爸妈来信,还问你呢!”佟新鼓足勇气说:“那以后,咱俩常写信,可以吗?”朱蓓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意,心里仿佛有一头小鹿乱撞,脸有点儿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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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她以佟新哥的跟屁虫为荣,乐此不疲,;大一点了,毕竟男女有别,虽然心中不舍,可不得不拉开距离;后来世事多变,相互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少,但她心里从来没有忘了她的佟新哥;这一次她没想到佟新哥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喜不自禁,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当,当然可以啦!佟新哥,我,我等你的信。”四目相对,彼此感受到浓浓的情意。


他们到场部食堂去吃晚饭,朱蓓打来饭菜,两人对面而坐,虽是普普通通的饭菜,但和心爱的人一起吃,那滋味别说有多么香甜!吃饭的时候朱蓓不住地给佟新夹菜,嘴里说着:“佟新哥,多吃些!”佟新心里暖暖的,耳朵边却传来了一个似乎挺熟悉的声音:“这不是佟新吗!来了,怎么也不吭一声呀!”佟新扭头一看,见是同班同学左佩。


望着左佩丰腴富态的圆脸和莫测高深的眼神,佟新心里一惊。左佩曾经是班团支部的组织委员,特殊时期是组织红五类开会,分析斗争形势划分阶级阵线的骨干;在农场,她也是旗帜鲜明毫不含糊的积极分子。左佩的出现让佟新有点儿错愕有点儿尴尬,急忙说:“老同学,不好意思,有点忙,还没顾上,对不起啦!”朱蓓说:“左姐,你们原来是同学呀!来,来,坐下一块吃吧!”左佩似笑非笑地眨巴着眼睛,说:“我吃完了,你们小两口慢慢吃吧!嘻嘻!”听了这话,朱蓓有点脸红耳热,心跳加速,偷瞄了佟新一眼,还没等她回话,左佩转身一阵风走了,留下一串莫名其妙的笑声。


第二天上午,朱蓓送佟新离开采石场回处机关,在湟水岸边二人依依惜别,司机师傅发动了汽车,引擎突突突的响起来,那一幕恰似“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场景。


回到机关,佟新就又投入到忙碌的日常工作中,并整理提炼素材,开始撰写通讯《采石场上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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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兆乘车去省城采购菜蔬食材,约左佩见面。他们是男女朋友,约会是很平常的事,关兆又是汽车队伙食管理员,用车很方便。他们见面了,相谈甚欢,聊着聊着竟聊到了佟新,关兆悻悻地说:“这小子运气不错,能到宣传组工作!”左佩不屑地嘲讽说:“别看当下闹得欢,就怕秋后拉清单。


他呀,兔子尾巴——长不了!”关兆疑惑地问:“这话怎么讲?”左佩说:“他的家庭出身不应该是工人。”关兆说:“他爸就是工人呀!”左佩说:“那是他后爸,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亲爹成分高着哩!”关兆“噢”了一声,左佩接着说:“这事别人不知道,可我很清楚,我是组织委员嘛!可也是这小子傻,申请入团时,自己交代的。”关兆笑道:“他也就是够傻的!他不说,谁又知道呢?团没入成,反而留下了黑五类的隐患。真是自作自受!”左佩却问关兆:“如果组织组知道了这情况,会怎样?”关兆不解地望着左佩,左佩诡秘地笑了笑,说:“如果组织组知道了,他这个位子还能坐稳吗?你不就可以……”


佟新的工作好像又扩展了,机关墙壁上的标语,那鲜红漂亮的美术字令人注目,还有那色彩靓丽主题鲜明的宣传画更是引人欣赏!

《采石场上铁姑娘》写好了,佟新呈给轩主任,报送领导审阅后,向报社投了稿,不久就见报了。采石场算是一个相对固定的单位,所以安置了比较多的女工。虽说是女工,但劳动强度并不比男工差:她们和男工一样挥锤击凿打炮眼;她们和男工一样点炮眼炸山石;她们和男工一样操纵机械碎石出砟;她们和男工一样挥舞铁锹铲砟装车……她们在采石场上真正的顶起了半边天,她们是名副其实的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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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新在通讯中具体细腻生动形象地描写了她们动人的事迹,感人泪下,读者浏览之时竟油然跨界联想到“飒爽英姿五尺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豪迈和大气。文章无疑是成功的,人们交口称赞,轩主任充分肯定,佟新自己也有点沾沾自喜!


就在这个时候,任主任打电话叫他过去,佟新放下手头的工作,去组织组,敲门进去。任主任依然坐在办公桌后面,苦瓜脸更加严肃,甚至有点严厉,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佟新,然后指指桌子上的一个信封,信封上只有“组织组启”四个字,是从报纸上剪下的字粘贴的。任主任说:“打开看看!”佟新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上面写着:“佟新生父财主奸商”,也是剪贴报纸的字。佟新顿时懵了,“财主奸商”,这也太夸张了吧!


他七八岁时跟随母亲和继父一起生活,是继父养育他长大成人,这他是清楚的,而生父在他的记忆里是毫无痕迹的,只是后来听母亲絮叨过:他还没出生的时候,生父家里凑了一些钱,让生父去陕南四川一带收购茶叶回来贩卖,解放前夕川陕商路并不太平,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音讯了。母亲在婆家失去了依靠,饱受欺侮,外公外婆就把她接回娘家,不久佟新也就在外公家出生了。


后来,铁路修过来了,经人介绍,母亲带着佟新嫁给了继父。生父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乡村生意人,做的是小本生意,却被说成是“财主奸商”,佟新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如何解释,只觉得自尊心遭到极大的伤害,一阵阵刺痛,沉默良久,无奈地说道:“我什么时候回去?”任主任冷冰冰地说:“那,那你这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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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新返回办公室,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却惊讶地看到,关兆已经坐在自己曾经坐过的办公桌后面,桌子上放着自己的几本书,其中的一本小说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佟新从关兆的眼睛里读出了志得意满,也读出了幸灾乐祸,他抱起书,转身走了。


《采石场上铁姑娘》在采石场引起了轰动,姑娘们争相传阅着那份报纸,有的甚至大声地朗诵起来。朱蓓看着这场面,听着她佟新哥的文章,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啦!她提起笔给佟新写信,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也表达自己的思念和仰慕。


自从那次见面之后,他们俩每个礼拜都要通信的。然而,这两个礼拜她却迟迟收不到他的来信。左佩看到朱蓓食不甘味寝不安席的样子,就问她怎么啦?朱蓓沉吟半晌,吞吞吐吐地说:“他,他,好久没,没来信!”其中原委,左佩心知肚明,匿名举报抽梁换柱成功了,可嘴上却对朱蓓说:“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吧!”朱蓓起身向采石场办公室奔去,请求主任允许她打一个电话,主任“嗯”了一声取出一封信说:“朱蓓,有你一封信,刚到的。”朱蓓接过信,见是佟新的,喜出望外,转身就走,主任说:“电话,不打了?”朱蓓尴尬地笑着说:“哦,哦!回头再打。”朱蓓迫不及待地打开信,整张纸上写着短短的几行字:“小蓓,你好!迟复为歉!我被贬了,不想连累你,别再来信了。”这是为什么呀!朱蓓好像掉进浓重的大雾里,哪哪都看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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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在桌子上摊开信纸,提起笔写道:“佟新哥,近来可好?”可瞬间笔停滞不前了,下面写什么,怎么写,朱蓓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左佩凑过来询问,朱蓓没精打采的说了情况。左佩说:“我和他一个班,他的情况我清楚,他身世复杂,生父成分高!你,你—可—别—犯—傻呀!……”


左佩慢条斯理地说着,可每一个字传到朱蓓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声的惊雷,震得她心慌,击得她心痛!朱蓓颓然地俯身信纸上,小脑袋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哭泣,身子不停地抽搐着,极力压抑着的啜泣声撕心裂肺,令人心酸,令人心痛……


朱蓓痛苦地想到,父亲是一个医生,能有这样一手医术,是爷爷供父亲上学得来的,在旧社会爷爷也算是有钱人吧?那成分能低吗?如果自己和佟新哥走到一起,究竟是福还是祸呢?会不会雪上加霜呀?……


以前,她喜欢佟新哥,只想和佟新哥在一起,她忘不了自己和佟新哥小手牵着小手蹦蹦跳跳地在小路上走,她忘不了自己崴了脚佟新哥替她揉呀揉那奇异而舒适的感觉,她忘不了佟新哥背着她趟过小河的时候自己小心脏的甜蜜还有河水汤汤伴奏着的歌,可现在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深不可测无边无垠的鸿沟,这里不是潺潺流水而是滔天巨浪,自己还能和佟新哥手牵着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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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新哥还能背着自己过河吗?自己还能和佟新哥走到一起吗?她泪流不止,泪水浸蚀着她的心,内心里绝望地呼喊:佟新哥!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会这样的呀?


佟新坚守在工地上,清秀的脸颊显得有点儿憔悴,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内心在煎熬中挣扎着挣扎着,事业上的无情打击和感情上的无形压力,令他无比痛苦,痛苦不已!几天后,在矛盾纠结的心境中,他收到了朱蓓的来信。看着没有发信地址的信封,看着信纸上斑斑点点的泪渍,看着“佟新哥,近来可好!”的问候,仿佛又听到了“哥哥,等等我!”青涩而亲切的呼唤,他泪眼婆娑,泪如雨下,那鲜花似的容颜笑吟吟地望着他,倏地模糊了,模糊了,花瓣纷纷凋零,飘落到冰冷无情的流水中……


工班长项师傅见他神情恍惚,拉着他登上桥头。站在这里,看着蓝天白云,看着无垠的草原,看着成群的牛羊马匹,听着浑厚粗犷的藏歌,看着不断延伸向远方的路基,想着即将铺架合龙的大桥,佟新的心情慢慢地好起来。


项师傅伸手抚摸着佟新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往远了看,路长着呢!年轻人,别灰心!”哲人的话回荡在佟新的耳边:人生没有永远的巅峰,也没有永远的低谷,只有永远前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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